三十年前,第一批 Mac 兼容機在德克薩斯州奧斯汀的組裝線上問世。
對於某些年齡層以外的人來說,甚至可能難以想像曾經存在過 Mac 兼容機。在大部分時間裡,Apple 是一個獨特的公司,銷售融合了自訂硬件和自訂軟件的產品。
但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三年內,Apple 打破了自身的常規,允許其他公司製造運行 Mac OS 的電腦,並與 Apple 直接競爭。這是一個對 Mac 歷史產生長遠影響的時代,但也是史蒂夫·喬布斯在回歸 Apple 後不久便立即終結的一個時期。
但原因何在呢?
九十年代中期,Apple 面臨了一段特殊的時期。微軟和英特爾在電腦行業的主導地位使 Apple 的市場份額不斷縮小,甚至造成財務困難。儘管允許其他公司與 Apple 競爭看似會讓情況更糟,但其實在那樣困難的環境下,Apple 首席執行官邁克爾·斯賓德勒(Michael Spindler)決定採取這種措施。
這一兼容機策略旨在讓第三方硬件廠商為 Apple 無法良好服務的市場創建系統,讓 Mac OS 能夠進入微軟取勝的區域,試圖扭轉局勢。然而,結果並未如預期。Apple 發現自己在競爭中被夾在兩側。
位於喬治亞州的 DayStar Digital 針對專業出版市場製造了第一批多處理器 Mac 兼容機。DayStar 生產的電腦在性能上超過了任何 Apple 系統,並將其銷售給 Apple 賺取最多利潤的客戶。
與此同時,位於德克薩斯州的 Power Computing 則借鑑了戴爾的做法,開始推出高配置的米色兼容機,包括低端和中端型號。儘管外觀不佳,但當時的 Apple Mac 也並不漂亮。Power Computing 的一大賣點在於用戶可以自定義設備的規格,並在線(或通過傳真)下單,隨後商品便會寄送給用戶。如今這聽起來似乎十分平常,但 Power Computing 可能是第一家通過網絡進行按需定制銷售的電腦公司。
早期的大多數兼容機都基於現有的 Mac 主板設計。基本上,Apple 負責所有核心硬件和軟件工程,然後讓兼容機製造商利用這些資源創新,從而從 Apple 獲取銷售。
當史蒂夫·喬布斯在 1997 年重新掌控 Apple 時,他立即終止了兼容機的授權計劃。Apple 的這項決策被《Macworld》稱為「為何 Apple 終止了計劃之一」。喬布斯在給 Apple 員工的備忘錄中寫道:“授權廠商並未能涵蓋其在 Mac OS 平台工程和營銷方面的支出。董事會相信,如果 Apple 繼續這種做法,公司將永遠無法恢復盈利,無論 Apple 表現得多麼出色,整個 Macintosh 生態系統都將繼續衰退,最終摧毀 Apple 及兼容機製造商。這一情形下不會有贏家,顧客會失去對 Macintosh 的選擇。”
喬布斯決心毫不留情地打擊兼容機產業。Apple 與兼容機製造商的許可包括舊版 7.x 的 Mac OS,因此 Apple 將下一次更新的名稱改為 Mac OS 8,使得兼容機製造商無法獲得最新的操作系統版本或客戶端僅支持的芯片。此外,兼容機製造商希望開始生產筆記本電腦,但現有的授權也不涵蓋這部分。Apple 宣布不會續簽任何授權,進一步消除了長期業務的希望。
然而,喬布斯並不完全將整個兼容機產業視為消極的一面;Apple 以 1,000 萬美元現金和 1 億美元的 Apple 股票收購了 Power Computing 的核心資產。這一部分支出或許是為避免訴訟,但喬布斯在宣布交易時特別提到 Power 在直銷和銷售方面的專業知識,並且公司的「直接營銷和銷售的開創性工作(是我們希望發展的方向)」。這批評明確表示 Power 以網絡為基礎的直銷策略,恰好觸及了 Apple 需複製的商業模式,而 Apple 確實這樣做了!
雖然許多人認為兼容機市場是 Apple 在九十年代末瀕臨破產的原因之一,但喬布斯在信中表示該觀點並不正確。兼容機的銷售僅占整體 Mac OS 電腦銷售的微小比例,同時「在過去兩年中,Mac OS 電腦的銷售總量幾乎下降了 20%」。隨著銷售額的急劇下降,兼容機無法解決問題,喬布斯將其視為 Apple 無法承受的資源耗損。
兼容機授權項目促成了 Mac OS 名稱與標誌的誕生。
兼容機的遺產是顯而易見的,即使在三十年後,我們仍能看到那一短暫兼容機時期所帶來的驚人影響。
顯而易見,Power 的定制組裝計算機策略成為行業標準,也確實激勵了 Apple 變革其流程,允許用戶直接定制訂購 Mac,而不是要求用戶從本地或郵購零售商選擇預設配置。
Mac OS 的名稱以及現今代表 macOS Finder 的雙笑臉符號均源自兼容機時代。最初,Mac 的操作系統並沒有名稱,通常僅稱為「系統」,因此突破性的 7.x 更新稱之為「系統 7」。隨著兼容機的出現,無法稱為 Mac,因此需要某種方式來將 Mac 操作系統轉化為產品,並賦予可識別的標籤和品牌名稱,以便兼容機製造商可以解釋其設備無法視為 Mac,但能運行 Mac 軟件。最終形成了 Mac OS 的名稱及隨之而來的雙笑臉標誌。
此外,關於將 Mac 的多線程軟件設計應用於多處理器核心的整個方法論,也源自 Apple 與 DayStar Digital 的合作,最終導致 DayStar Genesis MP 的誕生,並推動了 Apple 自家的 Power Mac 9500/180 MP。在當時,在 Mac 中放入額外的處理器芯片以提升性能的想法是創新的,但如果你是一位高端出版專業人士,為了盡可能快速地運行 Adobe Photoshop,花費大量金錢是值得的。因此,DayStar 發送了一款帶有兩個甚至四個 PowerPC 芯片的兼容機,Apple 和 DayStar 共同開發了軟件,使得 Mac OS 設備能夠將工作分配到多個處理器上。
這一遺產至今仍在所有多核的 Mac 中存續下來。最近,在我的 M4 MacBook Pro 中搜索「DayStar Digital」時,竟然在 Xcode 安裝的一個目錄深處找到了幾個標題檔,其中寫著「版權 1995-2011 DayStar Digital, Inc.」。三十年後,那個被遺忘的 Mac 兼容機所留下的微小遺產仍然在我的 Mac 中延續。